張明萊玄正齋
2011年10月23日 星期日
2010年11月1日 星期一
敦煌寫卷伯2323《聖教序》初探
敦煌寫卷伯2323《聖教序》初探
稻江科技暨管理學院兼任助理 教授/張明萊2008.11.02
內容摘要
本論文主要為研究初唐敦煌佛經寫卷書法時,發現典藏於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寫本部東方組之敦煌寫卷,伯2323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卷前有《聖教序》一篇,目前學術界對此卷尚未有相關性之專文論述。此卷點畫用筆方嚴勁強,體勢峻拔緊結,以斜勢縱扁寬窄,或端謹或攲正,錯綜參合,其楷書風貌與銘石書《啟法寺碑》、《等慈寺碑》、隋寫卷伯2091《勝鬘義記》、初唐寫卷斯2838《維摩詰經卷下》相近,有著初唐早期楷書之北派特色。其抄寫時間為貞觀廿二年(648年),於時間上皆較褚遂良《雁塔聖教序》(653年)、王行滿《招提寺聖教序》(657年)、《同州聖教序》(663年)、《集字聖教序》(672年)等四種碑刻本為早。此卷《聖教序》書法價值應足為研究初唐書法史增入珍貴資料,惟目前筆者尚未見真蹟及微卷,故權以初探析述之。
關鍵詞:聖教序、初唐、敦煌佛經寫卷
壹、前言
敦煌寫卷為近人所重視之史料,其題記載有年月者,從最早三國魏明帝景初二年(238年)《佛說五王經》題記[1]至最晚北宋真宗咸平五年(1002年)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》,[2]時間長度綿延了七百餘年,灼灼其華已積澱地相當可觀。而敦煌寫卷書法發展過程,亦不斷受中原書法之沾溉,奕葉繼軌,歷經漢末魏晉之蘊釀、東晉十六國之形成、南北朝之發展、及隋之融會轉承而漸趨成熟,至初唐寫卷書法之昌盛,[3]已臻精湛完善。唐太宗振興儒學,專立書學,文治武功鼎盛,社會經濟繁榮,建立當時新時代的文化高峰,初唐敦煌寫卷書法即是在這樣的一片文化沃土中,而開花結果。
敦煌寫卷書法以紙質寫本留存最多,有裨於書法鑑賞。二十世紀初有學者書家沈增植、錢玄同、劉復等,倡議應予重視;繼有于右任、沈尹默、啟功、王壯為等,也倡導未嘗間斷,當代敦煌學者饒宗頤、陳祚龍等亦步武而連篇論述,殷殷呼籲希望後生學子投入研究。至八、九十年代,有關書法領域之視野,已有學人提出碑、帖、經等三種系統之論述,[4]其中「經」系統即指敦煌遺書寫卷,而認為敦煌書法應是傳統書法中的一種重要書體。
目前存世漢文敦煌遺書總數共約五萬八千餘卷,其中百分之九十五左右是佛經寫卷。[5]敦煌佛經寫卷除具有研究中國中古時期文化與佛教的文獻價值之外,也因其書寫文字以漢字居多,而就其書法價值,已成為近、現代書法家研究、創作之重要藝術文化資產。敦煌寫卷從三國至北宋,歷代寫卷書體風貌繁複豐贍,深具書法研究價值,敦煌寫卷尚未重現於世時,初唐之前的經典書法,以碑刻銘書較多,而碑刻銘書常因刻手優劣不同,難免導致原有書寫筆畫失去靈動氣勢。敦煌佛經寫卷以紙質墨書抄本居多,敦煌寫卷五萬餘卷,其中唐代所佔比率最豐,佔總數的百分之七十以上,其中又以初唐佛經寫卷精品較多,其墨蹟神韻俱足,氣清神秀,極能體現筆墨優美,甚至有些精品寫卷,為唐人寫經之最,幾乎與當時主流名家同妙並轡,或可謂為宋書家之前流,此於宋人書論中亦有諸多贊譽。[6]
本文討論之敦煌寫卷伯2323,於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稱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[7],而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則稱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‧大唐三藏聖教序》[8],《聖教序》並冠於此卷卷首。茲為《聖教序》資料免於遺漏,復據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及黃永武《敦煌遺書最新目錄》,共蒐集有十五卷初唐《聖教序》影本。[9]目前因囿於未能目睹原蹟或微卷,故此篇權且以初探試論,而為拋磚引玉之述。
貳、初唐書法與佛經寫卷
初唐敦煌佛經寫卷書法,在縱向上承隋而賡續發展;在橫向上受當時政治文化的影響,有帝王之尊儒、崇佛以及對書教之重視,而將初唐敦煌佛經寫卷書法的昌盛精妙推向高峰。就儒學與書法之關係而言,於文化上以儒學尊孔為體,於書法上以宗尚王書為用,儒家之中和思想成為當時美學的反映,而使當時書法表現著趨向規範化的風貌。至於寫經規範之推動,則與當時官署書學之王書系統的主流書家所貫徹的楷法教學有關,而促使當時佛經抄寫朝向精謹書風,此一影響由中央而至地方。
唐太宗崇尚王右軍書法所締造的權威性,使王書成為當時書法社會的主要基準。所謂「上既崇之,下彌企尚,」在王書旋風席捲之下,全國上下不論官署、民間莫不學王,當時主流書家虞世南、歐陽詢即於王書風潮下奉敕入弘文館教示楷法,[10]褚遂良也於當時身為館主檢校事務。[11]唐人尚法,初唐主流書家是引導者,當時書學理論與實務教學自此於書教體制內生根萌芽,並依傍著儒、釋融和的時代思潮,而不斷闡揚著初唐精謹工整的楷書風格,於朝廷所管轄之各機構訓練的書手雲集,也因佛教弘揚的熱絡而經生輩出。初唐經生在王書風潮及書教機制下,無不承嗣當時主流書家之法乳,經生書風貌之特色是嚴守法度,體現遒勁麗雅、精謹端整,尤其已臻造妙之官寫卷,其用筆之精到,幾乎不減於主流書家之高明。初唐敦煌佛經寫卷以小楷書為主,其風格總體來說,端謹和穆,秀雅勁拔。
初唐敦煌佛經寫卷於書法研究之重要性,中外學者皆畀予正視。日本比田井天來〈初唐書法之概觀〉:「西域出土的寫經真跡,是橘瑞超氏奉大谷光瑞伯之命,前往西域探險旅行時所獲得的成果,中村不折氏從中選取二三種代表性的真跡,收錄在他的《禹域出土墨寶》一書中。當然這些真跡與虞、歐、褚等一流的名家相較,只能列為二三流,然而以“書法研究”的立場來說,親睹真跡是最難能可貴的事,如今欲觀虞、歐、褚等名家之真跡,宛如幻夢一般,他們的筆跡全部要從碑刻之中取得,因此,這些真跡在書法史上應有其不可磨滅的價值。」[12]我國近代學者陳寅恪《敦煌劫餘錄序》:「一時代之學術,必有其新材料與新問題。取用此材料,以研求問題,則為此時代學術之新潮流。」[13]故欲窺初唐主流書家用筆法度與形質神態,初唐敦煌佛經寫卷將成為新世紀之新材料,為當代學術之新潮流,同時其所帶來新的書法議題,正待我們共同鍥而不捨地發掘。
參、初唐《聖教序》與敦煌寫卷《聖教序》
初唐高祖時曾有沙汰僧尼反佛之舉,惟至太宗因受玄奘法師影響,其晚年已篤敬佛教,貞觀二十二年六月應玄奘法師之請,親製《聖教序》,並敕貫眾經之首,[14]太子李治於同月也續作《述聖記》。[15]太宗、高宗為新經製作《序、記》,顯示帝王虔心崇佛,正催化當時佛教之興隆,且二帝之《序、記》亦著錄內府[16]與佛寺[17],當時又有書法名家書碑流傳,《聖教序》輒成一時代豐碑,廣受重視,也因而成為當時經生之重要學習。[18]《聖教序》隨著初唐佛教發展之隆盛,至武后、中宗時期亦紹前二帝,另撰《聖教序》,而產生初唐《聖教序》文章內容各有不同,其文章內容有四:一為唐太宗貞觀二十二年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(648年);次是武后垂拱元年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[19](685年)、久視元年《大周新翻三藏聖教序》[20](700年)及唐中宗神龍元年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[21](705年)等四種。因初唐《聖教序》文章內容之殊異,而產生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及黃永武《敦煌遺書最新目錄》卷題題名,與相關文獻資料《聖教序》題稱有所不同,然而為找出卷題題名與文獻資料題稱之間的適確性,筆者則先對照初唐四種《聖教序》文章內容。其中以武后、中宗朝寫卷卷題與文獻資料題稱較有差異,茲簡述之:武后朝為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者,有伯2155卷題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,[22]《全唐文》、《宋磧砂大藏經》均稱《方廣大莊嚴經序》;斯6139卷題《聖教序》、伯2261卷題《大唐後三藏聖教序》,《全唐文》及《宋磧砂大藏經》則均題稱《方廣大莊嚴經序》。為《大周新翻三藏聖教序》者,伯3831卷題《三藏聖教序》,與《全唐文卷九十七》題稱相同,而與《宋磧砂大藏經》題稱為《大周新翻三藏聖教序》互異。中宗朝之文章內容為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者,斯462、伯2899(卷前首行寫金光明最勝王經第一、次行抄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)、北圖8408(翔050)、伯3154皆卷題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,而《宋磧砂大藏經》卻題稱《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》。上述為初唐敦煌寫卷《聖教序》卷題題名與《宋磧砂大藏經》、《全唐文卷九十七》題稱篇名之文字差異概況。
初唐《聖教序》銘石書之內容包括太宗〈聖教序〉、高宗〈述聖記〉。此豐碑分別有褚遂良楷書《雁塔聖教序》(653年)、《同州聖教序》(663年)、王行滿《招提寺三藏聖教序並記》(657年)及懷仁行書《集字聖教序》(672年)。從《雁塔聖教序》至《集字聖教序》僅短短二十年,即有《聖教序》銘石書四種問世,說明著初唐帝王政治威權與佛教盛行之政教融和,而使得《聖教序》於初唐年間風行一時。關於敦煌寫卷《聖教序》中,伯2323是太宗朝寫卷,此卷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一書,卷題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一卷》,[23]黃永武《敦煌遺書最新目錄》,則題《大唐三藏聖教序.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一卷》,[24]雖卷題略異,但此卷題記載貞觀二十二年,顯示其時間已較初唐《聖教序》銘石書為早,這應是研究書史的新發現。
肆、敦煌寫卷伯2323《聖教序》之外的十四卷敦煌《聖教序》[25]
本文依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與黃永武《敦煌遺書最新目錄》,已蒐集敦煌寫卷《聖教序》十五卷,其中僅伯2323寫卷有明確題記。寫卷題記乃研究敦煌寫卷之重要指標,根據題記可以瞭解寫卷之內容與目的,[26]內容包括人、時、地、事之相關事情,目的則有祈願、供養、受戒、誦讀、流傳等不同功用。伯2323將稍後述之,其餘各卷無題記,茲先略述:
(一)太宗、高宗朝之敦煌《聖教序》
太宗、高宗朝之敦煌《聖教序》,係貞觀廿二年六月太宗及李治尚為太子身分所製之《序、記》。[27]
1、斯4818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一》(圖一)
此卷為一殘卷,無題記,無年代。卷題《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一》,雖有經題而無經文,首行經題,次行即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,共二十七行,每行十七字。首行經題「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一」之右下端,有另一行草書「多經品第一」,此五個字用筆與書體均與本卷有異,非同一人手筆,應後人所加。卷題「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卷第一」與《聖教序》書風相同,為同一人所書。此卷次行之「大唐三藏聖教序 太宗文皇帝製」,所書文皇帝乃太宗諡號,故可推論此卷應抄於高宗履祚以後,此卷書法點畫用筆,受歐、褚之滋乳,用筆細緻,體勢端整,堪稱佳品。
《述三藏聖教序》寫於此卷背面,為一殘卷,字蹟漫漶不清,卷首卷末均缺,無題記,無年代,卷品甚差,此卷內容混雜,《聖教序》、《述聖記》之文與佛經間雜。先有《述聖記》,中間雜有佛經二十四行,後接《聖教序》,內容不相銜接,《聖教序》有文無題,《述聖記》有文有題,其題「大唐皇帝述聖記」,續寫於《聖教序》之末字「大」之後,而末句「與乾坤而永大」誤寫為「太」,故此卷應屬斷卷而倒裝錯置之卷。[29]此卷抄寫時間,依題稱「大唐皇帝述聖記,在春宮日製」,推論應屬高宗時期抄寫。此卷用筆結體雜亂,應是練習生所抄,其書法粗劣,品相甚差。
3、伯2780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(圖三)
卷題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,為一殘卷,卷首卷末均缺,無題記,無年代。卷存四十四行,《聖教序》三十八行,《述聖記》六行,行中有部份文字缺損,從第卅九行「大唐皇帝述 聖記」,與碑刻本高宗顯慶二年(657年)王行滿《聖教序》「皇帝述 聖記」、咸亨三年(672年)懷仁《集字聖教序》「皇帝述三藏 聖記」所稱「皇帝聖記」用辭相當,應可推知此卷為高宗時期抄寫。此卷書風歐骨褚面,用筆遒勁,體勢端正中時有意態,甚是佳品。
4、伯3127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(圖四)
此卷卷題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,雖無題記,無年代,但《序、記》全文內容完整,共五十三行,《聖教序》三十行,《述聖記》廿三行,每行字數不一,除首行因序名而寫七字,以及末行寫九字外,其餘每行最少廿二字,最多廿八字。從此卷之「世」、「治」均無避諱,及《述聖記》寫「皇太子臣治述」看來,推論應為高宗履祚之前抄寫,行書書體,抄寫年代應較咸亨三年(672年)懷仁本行書《集聖教序》更早,無烏絲欄界格,橫畫收筆有時略帶隸意,開頭幾行字體稍端謹,爾後時楷時行,《聖教序》後段之後,已全然行書筆意,應屬能書經生抄經之作,為王書系統之苗裔。
5、北圖8409(玉092)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(圖五)
此卷雖卷題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,但依文字內容是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、記》。為一殘卷,卷首卷末均缺,無題記,無年代,雖有二十八行,《聖教序》二十二行,部份文字已缺損,《述聖記》六行。就行中「大唐皇帝述 聖記 在春宮日製」,推知應高宗時期抄寫。用筆結體兼雜歐褚,與「伯2780」書風相近,似為同一人手筆,體勢中宮緊結,端整遒美,堪屬佳品。
6、斯4612《大唐皇帝述聖記》(圖六)
(二)武后朝之敦煌《聖教序》
武后朝之敦煌《聖教序》為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、《大周新翻三藏聖教序》,以下各卷內容與太宗、高宗之《序、記》不同。
1、伯2155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(圖七)
伯2155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寫於此卷卷背,卷背所寫依序先有靖邁〈唯識二十論序〉、李百藥〈大乘莊嚴論序〉,續接此《序》。三篇序文之書法風貌極為相近,應屬同一人手筆。就敦煌遺書之抄寫內容來說,常有一件文書抄寫多種內容,而抄者僅有一人。[36]此卷無題記,無年代,卷題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,其文字內容與《宋磧砂大藏經》及《全唐文‧卷九十七》[37]所錄之〈方廣大莊嚴經序〉相同;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為武后垂拱元年(685年)親作。[38]此卷書法之橫畫、豎畫,運筆筆壓平穩,線條無乍粗乍細之狀,轉折用筆先輕頓,續調換筆鋒,稜角峻拔,有歐書之法乳,結字內聚外舒;但線質單一,未見方圓直曲交融,體勢縱長寬扁,參差融雜,應屬經生所抄工整一類。
2、斯6139《聖教序》(圖八)
卷題《聖教序》,此卷嚴重殘缺,首尾均無題記,亦無年代,僅餘八行文字,且殘存字數多寡不一,卷品差。細查其文字內容,為武后之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。就書法來說,單從轉折用筆是先提筆後調換筆鋒,但稜角垂斜缺乏骨力,應屬一般經生臨寫抄錄之作。
3、伯3831《三藏聖教序》(圖九)
此卷卷題《三藏聖教序》,卷題名與《全唐文》卷九十七所錄篇名《三藏聖教序》[39]相同,但與《宋磧砂大藏經》稱《大周新翻三藏聖教序》有異,三者題稱雖殊,但文章內容是同一的。《大周新翻三藏聖教序》為武后久視元年(700年)之作,依文字內容此卷推論屬久視元年之後寫本。此卷首尾皆無題記,饒宗頤 先生謂此卷為武后時期之寫本,以其文中有「久視元年,歲次庚子五月五日 繕寫畢功。」[40]此卷用筆精熟謹慎,橫畫左輕右重,以尖鋒起筆,重頓作收,轉折稜肩帶圓轉,結體謹嚴,其書風屬歐褚餘蔭,堪稱佳品。
4、伯2261《大唐後三藏聖教序》(圖十)
此卷無題記,無年代。雖卷題《大唐後三藏聖教序》,然其文章內容仍為《大唐新譯三藏聖教序》,序之全文完整,每行多半十七字,與伯2155每行或廿六、廿七、廿八不規律性有別。此卷有烏絲欄為界格,其用筆方筆取勢,橫畫多呈仰俯波狀,轉折多圓勢不帶稜角,點畫承接偶帶行意,撇畫常現長弧之勢,體勢柔婉,與初唐勁挺書風有別,似有漸趨變調之形貌。
(三)中宗朝之敦煌《聖教序》
中宗朝之敦煌《聖教序》為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,與太宗、高宗朝及武后朝之《聖教序》內容均迥然有別。
1、斯462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(圖十一)
此卷無題記無年代,此卷尚稱完善,僅末段缺損。卷題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,其文章內容與《宋磧砂大藏經》之〈大唐龍興三藏聖教序〉相同。武后於七○五年一月去位,由中宗復位,同年十一月武后崩,改稱為「則天大聖皇后」,此卷文章為中宗〈序〉,而仍寫「則天大聖皇帝」,則可推想抄寫於武后去位與崩殂之際。此卷書法點畫精整,體勢中宮緊結,從用筆及結構觀之,兼具歐、褚特色,堪為佳作。
2、伯2899《金光明最勝王經卷第一》(圖十二)
此卷為殘卷,無題記,無年代,卷品亦差,字跡糢糊,脫落文字甚多。卷首首行為經題《金光明最勝王經卷第一》,無經文;次行寫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,第三行起為序文前段文字,序文後段文字已脫落。此卷書法呈現初唐勁健風貌。
3、北圖8408(翔050)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(圖十三)
4、伯3154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、金光明最勝王經卷第一》(圖十四)
此卷卷題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、金光明最勝王經卷第一》,為一殘卷,卷末殘缺,無題記無年代。首行寫《金光明最勝王經卷第一》,有經名而無經文,次行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,序文後段文字已缺損。此卷書法結體方整緊密,用筆略具褚意,與斯462、伯2899相較,則其用筆謹慎,結構穩定,為中宗朝《大唐中興三藏聖教序》甚佳之寫卷。
「斯343」、「斯6139」、「伯2899」、「北圖8408(翔050)」等四卷卷品粗略,「斯4818」、「伯2780」、「伯3127」、「北圖8409(玉092)」、「斯4612」、「伯2155」、「伯3831」、「伯2261」、「斯462」、、「伯3154」等十卷書法堪稱佳品,其中「伯2155」、「伯3831」並收錄於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欣賞篇中。[42]上述各卷均無年代題記,係考究上一大憾事,但以書法之佳品,仍不失其研究價值。
伍、敦煌寫卷伯2323《聖教序》(圖十五1~3)
《宣和書譜卷十一》:「昔太宗作《聖教序》,世有二本,其一褚遂良書,一則懷仁書集羲之諸行字法所成也。」[43]《宣和書譜》係就當時北宋書法社會之經典碑刻書法而述,未述及抄本《聖教序》。茲從敦煌遺書發現之後,寫卷書法已漸受重視,當代學者饒宗頤也曾謂倫敦藏寫經鈔本《聖教序》有三卷,[44]其所述三卷「斯4612」、「斯4818」、「斯343」,前已略述。本節以伯2323題記之年代、地點明確,足供稽考,且其書法精良,卷幅最長,形制完備,為敦煌寫卷《聖教序》之最佳抄本,而論述如下:
一、敦煌寫卷伯2323《聖教序》與銘石書《聖教序》之避諱
避諱為中國特有之風俗,起於周、成於秦、盛於唐。避諱之法有「改字」、「空字」、「缺筆」、「改音」等四種。避諱改字,見於《新唐書.百官志》:「右春坊……永徽元年,避太子名,復改中舍人曰內舍人。」[45]「永徽三年,避皇太子名,復改中允曰內允。」[46]「永徽三年,避太子諱,改中郎將曰旅賁郎。」[47]避諱空字,首見貞觀四年《等慈寺碑》,[48]碑文中之王充原係王世充,因避太宗之諱。
避諱缺筆,依陳垣《史諱舉例》:「當起於高宗之世」。[49]初唐之避諱缺筆應在唐高宗踐祚之初,[50]於世傳初唐《聖教序》四碑,褚遂良《雁塔聖教序》(高宗永徽四年653年)《序》中「現常之世」、「遷儀越世」與《記》中「浮華之世」之「世」,均缺一短橫;高宗《記》中「治八荒」、「治輒以」之「治」,右旁「台」末筆短橫缺筆,又「民仰德而之導」之「民」,改字為「人」;懷仁行書《集聖教序》(咸亨三年672年)「治八荒」、「治輒以」之「治」,左偏「氵」只寫「ˊ」,此二碑,均有缺筆或改字,為避諱構形。另《同州聖教序》唐高宗龍朔三年(663年),其「民仰德而之導」之「民」,也改字為「人」,而其「現常之世」、「遷儀越世」、「浮華之世」與王行滿《招提寺三藏聖教序並記》顯慶二年(657年)碑中之「世」,及「治八荒」、「治輒以」之「治」,目前所見似均無缺筆,然而其實在初唐是缺筆的,祇是唐代以後,經後人予以補筆。[51]
初唐避諱之法,黃緯中〈談初唐避諱做法及其在書跡鑒定上的應用〉認為初唐尚有以一文字「局部改寫」之避諱方法,他舉相關唐碑中說明「局部改寫」避諱始於顯慶二年,[52]並又舉貞觀廿二年佛經寫卷《善見律》中「虎」字缺筆避諱,為初唐避諱缺筆之更早的實例,[53]該文中,黃 先生也說明「虎」字之缺筆,乃李世民為避其曾祖李虎的諱。茲為慎重起見,以李淵(566-635年)為推算,與李虎生平時間相接近之敦煌寫卷,北魏寫卷伯2143《大智第廿六品釋論》(北魏普泰二年,西元532年)[54]、隋寫卷斯3935《大集經卷第十八》(開皇三年,西元583年),[55]此二卷題記載述之時間,皆較《善見律》為早,卷中之「虎」字均無缺筆,故可推知以《善見律》之「虎」字缺筆,說明貞觀廿二年之缺筆避諱,於敦煌寫卷亦另有此佐證,而藉此補述。
初唐之避諱,太宗朝並未嚴令執行。伯2323之「世」「治」、「昬」、「葉」等字,均無「缺筆」現象,此卷可謂為太宗時代避諱無嚴行之例證,亦能苻合陳垣《史諱舉例》之述。[56]而上述世傳高宗時期四種碑刻《聖教序》,均有「缺筆」、「局部改寫」之避諱,從伯2323寫卷的無「缺筆」或「局部改寫」,與世傳《聖教序》四碑的避諱缺筆,反映著太宗朝之避諱並未嚴行,而高宗時期則普遍推行,及說明了伯2323寫卷較世傳《聖教序》四碑之時間為早,於此亦屬有所依據。
二、伯2323之型式、時間與地點、書寫者、書法特色
(一)型式
「伯2323」此卷書寫分前後兩部份,書風一致,為同一人手筆。前部份《聖教序》為貫經之首的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與《述聖記》,後部份為本經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經文及題記。前部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殘存廿一行,《述聖記》存三十六行,每行以十七字為多,或有十六字者。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[57]原文781字,此卷尚餘347字,其中殘損者僅六字;此卷《述聖記》[58]原文579字俱存,共三十五行,每行以十七字較多,或有十六字者。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載述太宗親製成《聖教序》時,曾敕令須貫於佛經經文之前,[59]茲觀此卷前後之抄寫次序,正與相關佛教文獻記載相符。
此卷書體小楷書,卷尾有題記,卷首《序、記》,經名「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一卷」,其字體比長幅經文大些,《序、記》與長幅經文之字體同大小,卷尾又載經名,才續寫題記,題記字體更小。題記內容包括譯主玄奘法師、證義弘福寺沙門玄謨、證文大摠持寺沙門辯機、筆受杜行顗。中國佛教譯經的發展,於南北朝雖已有官方設立譯場,[60]但那時譯場組織仍未成型,至初唐玄奘法師從西域歸國後,貞觀十九年三月玄奘法師奉詔籌設國家譯經機構,譯主之下,設證義、證文、筆受、書手等分工職司,[61]而使譯場組織愈臻周備。此卷題記所載時間與譯主、證義、證文、筆受之分工專司甚為詳備,與佛教文獻之錄相符,故此卷是初唐具有完備型式的較早寫卷之一。
(二)時間與地點
題記是考探敦煌遺書抄寫時間的一個主要指標,此卷卷尾題記:「貞觀廿二年十月一日於雍州宜 君縣玉華宮弘法臺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。直中書長安杜行顗筆受,弘福寺沙門玄謨證梵語,大摠持寺沙門辯機證文。」依題記所示,就時間說,貞觀廿二年春,太宗駕幸玉華宮,六月玄奘法師應太宗之詔,赴玉華宮,太宗、李治也於六月分別親作《序、記》,[62]十月一日 玄奘法師翻訖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》。[63]就地點說,後唐書:「貞觀二十一年秋七月,建玉華宮於宜 君縣。」「貞觀二十二年春二月,幸玉華宮。」「十月癸亥,至自玉華宮。」[64]《新唐書‧卷四十一‧地理志》:「貞觀十七年,宜君隸雍州。」[65]此卷題記所示時間與地點,與史實及佛教文獻皆能相符;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亦認為「此卷當是在長安抄寫」,[66]因宜君縣屬長安所轄。綜上前述,作為此卷時間與地點之論證。
(三)書寫者
關於此卷書寫者,為審悉此卷之重要議題,[67]茲推論如下:
1、李治
貞觀十七年(643年)四月太子李承乾伏罪被廢為庶人,李治於當年當月即奉詔被立為皇太子。李治雖已繼承太子,但有李承乾被廢的前車之鑑,仍須謹慎其儲位。其母文德皇后於貞觀十年六月崩殂,為念及其父與母文德皇后之感情深厚,而為文德皇后祈求冥福,以表孝思,也可能親寫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,這是就當時政治背景與李治孝思為考量的一種推想。若以書法方面,《淳化閣帖‧卷一》高宗宸翰有十二帖,其中楷書六帖,「東都帖、九乾門帖、六尚書帖、昨日帖、使至帖、遣弘帖」等,[68]後人對其書法之評論,見於《法書要錄卷四.唐朝敘書錄》:「龍朔二年……今觀聖跡,兼絕二王。」宋朱長文《墨池編》:「高宗雅善真草隸飛白。」《山谷題跋》:「高宗雖潦倒怕婦,筆法亦極清勁。」[69]唐、宋書論家評其清勁,大概指李治中、晚年《李勣碑》、《紀功頌》等行書之類。至於《淳化閣帖》中李治楷書用筆秀雅,體勢端整,與此卷點畫骨峻剛健,結體挺拔攲側,兩者之書風顯有殊異,此卷整體上難以歸入初唐的那一書派。況且貞觀元年已推行書教,而貞觀二十二年時李治始弱冠,其青、少年時期正成長於書教背景中,應不可能寫出與書教體制不同之書風,故推論此卷非李治所書。
2、杜行顗
此卷題記載「杜行顗筆受」,何謂筆受?據丁福保《佛學大辭典》解釋,筆受者將譯主所宣說梵文先以漢文繕寫,當時筆錄之佛經尚為未定本,蓋筆受之後,所譯之經仍須經過證義、證文、綴文、參譯及校勘等程序,方能成為佛經定本,[70]所以筆受為初唐翻譯佛經過程中,佛經未成為定本之前,將口譯佛經以漢文抄錄的人。[71]筆受既非佛經定本之抄寫者,則與抄寫佛經定本之書手、經生性質不同,因書手、經生為祈福、求功德及傳教義而抄經,而筆受之抄寫乃其譯場職司,兩者顯然迥異。
據題記「直中書長安杜行顗筆受」,杜行顗何許人?唐世之筆受以朝臣為之,[72]直中書為唐之官銜,則杜行顗應是朝廷命官,但正史無傳,其生平事跡,見於相關佛教文獻,《開元釋教錄卷九》謂:「杜行顗唐代譯經居士,京兆人,儀鳳年間任朝散郎,行鴻臚寺典客署令。通曉各國語言,兼善文藻,尤精天竺語言。儀鳳四年正月(679年)奉詔譯《佛頂尊勝陀羅尼經》一卷。」[73]上述杜行顗一生僅譯經一部一卷,且譯出已是玄奘法師圓寂之後。另湯用彤《隋唐佛教史稿》:「與玄奘先後同時譯人中有杜行顗。」並謂其「官鴻臚寺典客令,明諸番語及天竺語書,譯經一部一卷。」[74]及黃運喜〈玄奘大師的晚年行實—以高宗朝為中心〉一文考察,玄奘大師講學,參與譯場工作之緇素大德中,有信士杜行顗。[75]以上佛教文獻與現代佛學論述資料,顯示杜行顗均無「直中書」之官稱。所謂「直官」特性是以他官為權攝,[76]此卷寫杜行顗直中書,也許是藉之為敬稱,就當時佛教領域及身分,筆受皆較書手、經生為位尊,因而抄此經者,對杜行顗已是朝廷命官也是筆受,而以直中書稱之,推想是一種禮數之敬。綜上之述,從杜行顗於譯場職司既為筆受,已可推論杜行顗非此卷抄寫者。
3、東宮之書吏、書手、經生
太宗於貞觀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駕崩,此卷貞觀二十二年十月抄寫,前後相差祇七個月,李治當時雖為東宮太子,但太宗體衰多病,李治已時須兼顧朝政而繁忙,所以若交付東宮所轄之書吏、書手、經生抄寫此卷,或謂不無可能。惟設若東宮之書吏、書手、經生抄寫此經,為示慎重,以免經文疏漏訛誤,則應有校閱、監閱之程序。初唐宮廷經生、書手抄寫佛經,多須有校、監之制,而此卷題記校閱、監閱卻均闕略,職是之故,此卷應非東宮書吏、書手、經生所抄寫。
4、玄奘法師之弟子
玄奘法師於貞觀十九年春正月返回京城,即開始為譯經與籌置譯場忙碌,貞觀十九年至貞觀二十三年之間,玄奘法師除譯經不輟,亦常伴太宗,為其講佛經、解疑惑,以及因應諸多佛事極為繁忙,基此或由其善書弟子抄寫。玄奘法師為初唐緇門領袖,其智德貞亮,儀韻淹深,太宗每思逼勸歸俗,從其御製《聖教序》:「有玄奘法師者,法門之領袖也。幼懷貞敏,早悟三空之心。長契神情,先苞四忍之行。松風水月,未足比其清華;仙露明珠,詎能方其朗潤。故以智通無累,神測未形,超六塵而迥出,隻千古而無對。」[77]由《序》文中而知太宗晚年時對玄奘法師崇拜至極,玄奘法師能使帝王如此仰慕,其弟子在無任感戴之下,而為其所譯《能斷般若》抄寫,或不無可能,惟其弟子是否有善書者,以及有否為其抄寫《能斷般若》,目前均無相關文獻資料為印證。故以其弟子為推論,亦屬不宜。
5、玄奘法師
此卷書寫者是否為玄奘法師,擬就此卷之有關文獻、書法、避諱及題記內容等議題,而推論論點有四:
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譯本,自後秦鳩摩羅什譯起經北魏菩提流支至初唐玄奘譯止,有譯本五種,[78]經查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蒐集之敦煌遺書,卷題《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之寫卷,計有一千五百餘卷號,其中卷題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僅此一卷;據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卷七,記載玄奘大師依梵文翻譯題名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以別舊經《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,[79]卷十亦敘述玄奘法師曾命其弟子嘉尚法師,具錄其一生所翻經、論,而有「又抄寫《能斷般若》」[80]之記載。故從目前出土敦煌遺書卷題《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數量,以及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載述而考察,推論此卷抄寫者為玄奘法師,此其一。
玄奘法師生於隋仁壽二年(602年),為河南陳留(一作偃師)人。河南於北魏明元帝時(約423年)已為所併轄,[81]曾祖父欽、祖父康均曾仕於北魏、北齊,父慧,早通經術,有儒者之容,入隋而潛心墳典。[82]玄奘法師十三歲出家於洛陽,高祖武德五年(622年)廿一歲於成都受具,廿二歲講佛學於荊州,復遍謁西北州郡諸師,廿四歲入長安問學。[83]爾後於貞觀元年(627年)秋西行,貞觀十九年(645年)春返京,[84]至貞觀廿二年譯《能斷般若》,當時法師年四十七,茲綜觀玄奘法師生長及其西行返京背景,其活動範圍均在北派書風[85]的書法環境,自然而受北派書風影響。玄奘法師學問淵博、智德貞亮,[86]然而中國書法史卻未載述玄奘法師有關書蹟,即使書法文獻或書論資料亦乏提及。[87]但一九五六年陜西宜君縣玉華宮遺址,已發現玄奘法師敬造釋迦牟尼佛像之石座,有題刻:「大唐龍朔二年,三藏法師玄奘敬造釋迦佛像供養。」[88](圖十六)此題刻二十個字用筆方峻勁利、結體峻峭方整,為北派遒健峻謹之書風特色。茲以玄奘法師敬造《釋迦佛像題刻》與伯2323《聖教序》之點畫用筆舉例對照(圖十七),前者「大」、「養」,後者「天」、「文」、「夫」、「八」之撇末端弧形提鋒、捺腳勁健爽利;前者「玄」、「奘」、「年」,後者「万」、「有」、「翠」之橫畫方折起筆,中段微細首尾略重,收筆向右側重按,線狀左低右高攲斜明顯;前者「唐」、「龍」、「迦」,後者「迦」、「皇」、「顯」之轉折稜角方勁骨強;前者「造」與後者「述」之辵部捺腳粗勁有力,二者點畫用筆幾近相似。又伯2323寫卷中「聖」字構形(圖十八),左偏「耳」與右旁「呈」是左右避讓的結構關係,而初唐敦煌寫卷「聖」字多半為上下覆承的結構關係;[89]而有隋寫卷(613年)伯2091《勝鬘義記卷下》[90]「聖」字(圖十九)與此卷「聖」字均為左右關係構形。以前述玄奘法師活動背景來看,無寧謂玄奘法師不受當時初唐時代主流書風之影響,而仍依隋卷伯2091,將「聖」字以左右關係構形抄寫。且此卷與《善見律》抄寫時間同為貞觀廿二年,而伯2323《聖教序》健勁,《善見律》溫秀,二者書貌迥異,誠如劉熙載《藝概》:「南書溫雅,北書雄健。」[91]故就用筆、結體與書風特色來說,而推論此卷染翰者是玄奘法師,此其二。
伯2323卷中之「世」「治」、「昬」、「葉」等字,均無避諱,從現存貞觀年間碑刻和墓誌銘「世、民」普遍不避諱,[92]可知貞觀時期避諱並未嚴令執行,此卷若屬玄奘法師抄寫,於貞觀時代之流風,而卷中「世、民」二字自然亦不避諱;高宗朝是初唐避諱之風盛行時期,從永徽四年十月(653年)銘石書《聖教序》至睿宗光宅元年十一月(684年)《李灌頂墓誌銘》,[93]這一期間多有避諱缺筆及局部改寫之碑刻。茲以初唐太宗與高宗所推行避諱政策而觀此卷,故推論此卷書寫者為玄奘法師,此其三。
貞觀廿二年八月直司書手郗玄爽抄寫伯3709《佛地經》,[94]十二月官署書手國詮抄寫《善見律》,[95]此二卷皆屬官寫卷,前者題記有名臣許敬宗監閱,後者題記之校閱、監閱更加詳備,校閱有初校一人、再校一人,監閱四人、總監閱一人,其中還有當時名書家趙模監閱、名畫家閻立本總監,此二卷均顯示初唐敦煌佛經寫卷題記之完備性,當時官署之經生、書手抄寫佛經,均有校閱、監閱之程序。而伯2323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、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一卷》為玄奘法師翻譯,若《序、記、能斷般若》又屬其自抄,則題記上應無庸贅敘校閱、監閱,祇要記述證義、證文、筆受等譯場組織職司,即可謂周備。職是之故,從題記內容之周備形制為思考,而推論此卷書寫者為玄奘法師,此其四。
(四)書法特色
此卷用筆,橫畫露鋒起筆,收筆重頓,直畫起筆橫勢重按,收筆駐筆回鋒之垂露居多,點畫技巧呈方嚴勁強,結字峻拔中宮緊結,章法上以斜勢縱扁寬窄,或端謹,或攲正,錯綜參合,其用筆與體勢與隋《啟法寺碑》、初唐《等慈寺碑》、敦煌遺書隋寫卷伯2091《勝鬘義記》、初唐寫卷斯2838《維摩詰經卷下》風格甚為相近,均顯現初唐早期書風之北派特色。
茲以當時主要北派書家與玄奘法師之書風特色,列表參考:
書寫者 | 年代 | 作品 | 書風特色 |
顏師古50歲 | 貞觀四年(630年) | 等慈寺碑 | 健勁雄渾 |
歐陽詢75歲 | 貞觀五年(631年) | 化度寺碑敦煌本 | 遒逸俊秀 |
歐陽詢76歲 | 貞觀六年(632年) | 九成宮醴泉銘 | 挺拔端謹 |
歐陽詢81歲 | 貞觀十一年(637年) | 虞恭公碑 | 溫秀謹潔 |
歐陽詢81歲 | 貞觀十一年(637) | 皇甫誕碑 | 森秀精勁 |
褚遂良46歲 | 貞觀十五年(641) | 伊闕佛龕碑 | 方整寬博 |
褚遂良47歲 | 貞觀十六年(642) | 孟法師碑 | 遒健靜麗 |
褚遂良54歲 | 貞觀廿三年(649) | 裴藝碑 | 健勁秀雅 |
褚遂良57歲 | 永徽三年(652) | 房玄齡碑 | 瘦勁多姿 |
褚遂良58歲 | 永徽四年(653) | 雁塔聖教序 | 勁婉雅麗 |
玄奘法師47歲 | 貞觀廿二年(648) | 伯2323聖教序 | 峻拔健勁 |
陸、結語
初唐敦煌佛經寫卷是經生楷書發展的顛峰,中晚唐時期已未能賡續發揚,[96]精緻楷書寫卷漸漸杳然澌盡,以後經生楷書更是江河日下。中、晚唐楷書寫卷書法品質雖然減低,但行、草書寫卷之量,卻較初唐為多,行、草寫卷不僅數量增加,水準也頗有提昇。這樣的現象,一是與書法流變攸關,因為中、晚唐時行草書家不斷湧現,如張旭、懷素、李邕、賀知章等,張旭、懷素以草書擅名當時,名流、士大夫、文士皆翕然風從,[97]流風所及,寫經書手亦獲其沾溉。另一則與中國印刷術發展相關,中國印刷術之傳播,應在初唐高宗至武后時期,現存日本《妙法蓮華經功德品第十七》一卷,及韓國佛國寺雕版印刷《無垢淨光大陀羅尼經》均為武后時期印製,[98]可見印刷術於初唐末期已在推行,中唐以後印刷術逐漸發達,佛經印刷又以楷書為主,因此影響著楷書寫經之發展,而中、晚唐時期敦煌佛經寫卷行、草書數量增加,應是與當時的書體流風,以及中唐之後印刷術推廣有密切關係。
本文先討論無題記、無年代之十四卷殘本《聖教序》,主要為襯托伯2323《聖教序》之珍貴價值。而此際之初探,係為說明:首先,除初唐《聖教序》碑刻四種版本之外,還有敦煌寫卷《聖教序》,其學術性之價值,不能僅止於典藏,應成為研究初唐書法史的重要資料。其次,個人依文獻資料及其書風特色,而推論伯2323《聖教序》為玄奘法師之書蹟。[99]再其次,此卷為墨跡紙本,就探討書法之筆墨神態「墨跡與碑刻」如何取捨,[100]應較碑刻本《聖教序》而有其卓越性;另對於意欲研究唐人書技的下筆之法,[101]也應較從碑刻本《聖教序》揣摩而更有裨益。基此,伯2323《聖教序》正待我輩予以多方面研臨及探析,故應以敦煌抄本《聖教序》為名,與碑刻本《聖教序》區別,而使之傳揚。
附錄:
壹、本文所用敦煌寫卷資料,其收藏處之名詞略稱如下:
1、伯: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藏敦煌文書伯希和編號
2、斯:英國倫敦不列顛圖書館藏敦煌文書斯坦因編號
3、北圖:北京圖書館藏敦煌文書編號
貳、參考文獻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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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2]蘇瑩輝《敦煌學概要》國立編譯館主編,五南圖書公司,民國81年5月初版,頁135。參鄭汝中《敦煌書法庫第一冊‧敦煌書法概述》:「蘇聯曾公布其敦煌遺書目錄第229號,為宋真宗景德三年(1006年)。」甘肅人民美術出版社,1994年1月1版,頁3。
[3]本文初唐書法之時期界定,係據北宋張師正《倦遊雜錄》:「初唐字學勁健,得晉宋風;開元以後,變為肥厚;元和以後柳、沈之徒,復尚清勁。」及康有為《廣藝舟雙輯》:「唐世書凡三變,初歐、虞、褚、薛、王、陸,並轡叠軌,皆尚爽健。開元御宇,天下平樂,明皇極豐肥,故李北海、顏平原、蘇靈芝輩,並趨時主之好,皆宗肥厚。元和後,沈傳師、柳公權出,矯肥厚之病,專尚清勁,然骨存肉削,天下病矣。」華正書局,民國74年2月初版頁43-44。
[4]王學仲〈碑帖經書分派論〉,《中國書法》,1986年第3期。
[5]方廣錩〈論敦煌遺書總目錄之編纂〉《佛教圖書館館訊季刊》35期,財團法人伽耶山基金會,民國92年12月出版,頁8。
[6]華人德編《歷代筆記書論彙編》,蘇軾《仇池筆記卷下》:「唐人薛、褚之流,硬黃臨仿,亦足為法。」,頁16。朱弁《曲洧舊聞卷九》:「今間有唐人遺跡,雖非知名之人,亦往往有可觀。」江蘇教育出版社 1996年11月1版,頁5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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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8]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,源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,民國71年6月初版,頁449。及黃永武《敦煌遺書最新目錄》,新文豐出版公司,民國75年9月台1版,頁651。
[9]敦煌遺書探討之重要,以查考原本為主,而使用影本有其弊病。參考同註7,頁7~10。
[10]《唐會要.卷六四》,世界書局,民國63年8月4版,頁1115。
[11]同上註,頁1114。
[12]參《書道全集》第八卷,賴俊雄譯稿,日本平凡社,1930年3月再版,解說頁3-4。
[13]陳寅恪《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‧敦煌劫餘錄序》第1本第2分,民國19年,頁231。
[14]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‧卷六》,北京中華書局,2000年4月1版,頁142。
[15]引書同上註,頁146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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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20]《全唐文》卷九十七,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,1996年12月,頁722。
[21]《宋磧砂大藏經.金光明最勝王經》第9冊,新文豐出版公司,民76年4月1版,頁509。
[22]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伯2155,新文豐出版公司,民國75年8月台1版,第115冊515頁。另湯用彤《隋唐佛教史稿》,佛光文化事業有限公司,民國90年4月初版,頁27。
[23]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,源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,民國71年6月初版,頁261
[24]黃永武《敦煌遺書最新目錄》,新文豐出版公司,民國75年9月台1版,頁651。
[25]敦煌遺書另有《聖教十二時》,參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斯5567(第43冊454頁)、伯2918(第125冊221頁)、伯2734(第123冊523頁)等三殘卷,卷題文字與唐《聖教序》略似相近,但文章內容毫不相屬。
[26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272。
[27]伯2323卷題《大唐三藏聖教序》,其內容包括唐太宗《聖教序》、高宗《述聖記》,參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卷六、卷七,頁142、146。
[28]饒宗頤〈敦煌寫卷之書法〉《唐代研究論集第三輯》:「倫敦所藏寫經,鈔《聖教序》有三卷之多」,新文豐公司出版,民國81年11月初版,頁25。
[29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54。
[30]國立編譯館主編《唐代研究論集》第三輯,新文豐出版社 民國81年11月初版,頁72。
[31]同上註,頁62。
[32]同上註,頁62。
[33]同上註,頁64。
[34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430。
[35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423。
[36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234。
[37]同註20,《全唐文》,卷九十七,頁721。
[38]同註20,《全唐文》,卷九十七,頁721。
[39]同註20,《全唐文》,卷九十七,頁722。
[40]王重民《敦煌遺書總目索引》:「久視元年武后撰」,源流文化事業有限公司,民國71年6月初版,頁296。饒宗頤《敦煌書法叢刊》第十八卷,二玄社出版,1983年9月初版,頁90。
[41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226-231。
[42]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(伯2155)138冊,頁340-349;(伯3831)140冊,頁392-394。
[43]楊家駱主編《宣和書譜》,世界書局,民國77年5月6版,頁502。
[44]《唐代研究論集第三輯》:「倫敦藏寫經鈔《聖教序》即有三卷之多(L.Giles新編目錄一至三號,其第2之(1)亦即《聖教序》、斯4612、斯4818)」,國立編譯館編,新文豐出版社,民國81年11月,頁25。
[45]《新唐書‧卷四十六‧百官志》,鼎文書局,民國79年7月6版,頁1296。
[46]同上註,頁1293。
[47]同上註,頁1282。
[48]《等慈寺碑》建碑何時?本文採《唐會要‧卷四八》:「等慈寺碑銘,……貞觀四年五月建造畢」,世界書局,民國63年8月4版,頁849。
[49]陳垣《史諱舉例》:「當起於高宗之世」,文史哲出版社1974年,頁207。啟功《啟功叢稿.唐人寫經殘本四種合裝卷跋》:「右唐人寫經四段,……避諱缺其點畫,始自高宗之世。」頁355。
[50]黃緯中《書史拾遺》,麋研齋筆墨有限公司,民93年11月,頁33。
[51]谷村憙齋《書海月刊.關於同州聖教序之種種》,第813期,賴俊雄譯稿,日本書海社,1992年5月,頁1。
[52]同註50,黃緯中《書史拾遺》,頁33。
[53]同註50,黃緯中《書史拾遺》,頁35。
[54]題記末題大魏普泰二年(532年)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第115冊,新文豐出版公司,民國73年6月台1版,頁358。
[55]題記開皇三年(583年)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,第32冊,頁417。
[56]陳垣《史諱舉例》:「武德九年,有『世及民兩字不連續者,並不須避』之令」,文史哲出版社1974年初版,頁145。
[57]同註20《全唐文》卷十,頁82。
[58]同註20《全唐文》卷十五,頁124。
[59]慧立、彥悰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:「貞觀廿二年六月,帝先許作新經序,……法師重啟,方為染翰,……敕貫衆經之首。」北京中華書局,2000年4月1版,頁142。
[60]佛經譯經始於後漢,南北朝時多為帝王所重,由政府直接主持,而漸有譯場組織之雛型。參湯用彤《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》,頁500-501。
[61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卷六,頁131。
[62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卷六、卷七,頁126、146
[63]劉汝霖《現代佛學學術叢刊第八冊‧唐玄奘法師年譜》,大乘文化出版社初版,1980年10月,頁280。及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》卷七,頁154。
[64]《舊唐書‧卷三‧太宗本紀下》,鼎文書局,民國79年7月,頁60-61。
[65]《新唐書‧卷三十七‧地理志》,頁964。
[66]同註7,林聰明《敦煌文書學》,頁373。
[67]參林聰明《談敦煌文書的抄寫問題‧東吳文史學報》第9號,東吳大學,1991年3月,頁16。
[68]徐明智、徐祖蕃編校明拓肅府本《淳化閣帖卷一》,甘肅人民出版社,1996年5月,頁47-53。
[70]丁福保編纂《佛學大辭典》,佛教慈濟文化中心,民國76年3月初版,頁2212、2908。
[71]有關筆受,眾說紛紜,莫衷一是。茲採丁福保編纂《佛學大辭典》。尚有王三慶〈試論敦煌文獻中的經齋活動及其相關問題〉:「在中國,自東漢開始漢譯佛經,即由筆受者為筆寫經典,其後復因請經或為流布之故,更將譯文輾轉書寫,由是寫經之風大為盛行。」《佛學與文學學術研討會宣讀論文》玄奘大學,民國92年4月20日 ,頁4。華人德《六朝書法》:「口頭譯經得有人筆錄,即用書面語言記錄下來稱為筆受。」上海書畫出版社,2003年12月1版,頁37。慈怡主編《佛光大辭典》:「將梵音翻譯成漢文者,稱為筆受。」佛光文化事業公司,1999年9月初版,頁6807。
[72]引書同註70,丁福保編纂《佛學大辭典》,頁2212。
[73]慈怡主編《佛光大辭典》:《開元釋教錄卷九》,佛光文化事業公司,1999年9月初版,頁2955、4934。
[74]湯用彤《隋唐佛教史稿》,佛光出版社,民國90年4月,頁102、116。
[75]黃運喜〈玄奘大師的晚年行實—以高宗朝為中心〉《玄奘學學術研討會論文》玄奘大學,2001年11月,頁8。
[76]「直」係唐之制官,見宋沈括《夢溪筆談.故事二》:「唐制官序未至,而以他官權攝者為直官。」
[77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六》,頁142-143。
[78]釋慈怡主編《佛光大辭典》:「異譯本五種,北魏菩提流支譯之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、陳真諦譯之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、隋達摩笈多譯之《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》、唐代玄奘譯之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、唐代義淨譯之《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》。」佛光文化事業有限公司,民國88年9月初版,頁3554頁。印順《妙雲集上編》:「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什公第一次譯。除這還有五種譯本。」正聞出版社,民國81年3月修訂版,頁19。
[79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七》,頁154。
[80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十》:「玄奘法師遂命嘉尚法師具錄所翻經、論,合七十四部總一千三百三十五卷。又錄造俱胝畫像、彌勒像各一千幀,又造素像十俱胝,又寫《能斷般若》(高麗本作抄寫)、《藥經》、《六門陀羅尼》等經各一千部、供養悲、敬二田各萬餘人,燒百千燈,贖數萬生。錄訖,令嘉尚宣讀,聞已合掌喜慶。」頁220。
[81]《中國通史》上冊,文化大學出版,民國64年9月,頁128。
[82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一》,頁4。
[83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一》,頁5-9,及湯用彤《隋唐佛教史稿》,頁19。
[84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一》,頁10;及卷六,頁126。
[85]梁啟超《飲冰室文集卷三歷史類.中國地理大勢論》,大方出版社民國65年2月出版,頁126。
[86]引書同註14,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.卷八》:「三藏玄奘法師者所謂當今之能仁也,聰慧夙成、該覽宏贍、德業純粹、律禁翹勤,實三寶之棟樑,四眾之綱紀者也。」頁167。
[87]參《法書要錄》、《淳化閣帖》、《書林藻鑑》、《書學闡微》均乏載記。
[88]北山〈唐玄奘法師造像題刻〉見《書譜雙月刊》第86期,書譜出版社,1989年2月,頁5。
[89]初唐寫卷,僅北圖8318(崑96)《佛說七階禮佛名經》高宗上元三年(676年)靈圖寺僧志因寫,其中「聖」字為左右關係結構。
[90]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第114冊,新文豐出版公司,民國74年9月台1版,頁67。
[91]《歷代書法論文選下冊》,華正書局,民國86年4月,頁650。
[92]引書同註50,黃緯中《書史拾遺》,頁31-32。
[93]劉正成主編《中國書法全集‧隋唐五代墓誌》,北京榮寶齋出版社,2002年10月1版,頁130。
[94]同註90,黃永武《敦煌寶藏》第130冊,頁120。
[95]施安昌主編《晉唐五代書法》,香港商務印書館,2001年7月1版,頁168。
[96]楊家駱主編《宋元人書學論著‧海岳名言》:「開元已來,緣明皇字體肥俗,始有徐浩,以合時君所好,經生字亦自此肥。開元以前,古氣無復有矣。」世界書局,民國81年10月,頁84。
[97]楊家駱主編《宣和書譜》:「懷素精意於翰墨,當時名流,如李白、戴叔倫、竇臮、錢起之徒,舉皆有詩美之。」世界書局,民國77年5月6版,頁673。
[98]參羅仲輝《印刷史話》,國家出版社2003年7月初版,頁23-24。
[99]筆者認為伯2323楷書甚具初唐北派書風,本文中舉論點有四,而推論書寫者為玄奘法師。此猶如敦煌寫卷斯373號,其背面之《唐玄奘詩五首》,是否玄奘法師詩作,亦為當前學者們所爭議,然近年中國大陸學者僧宗舜法師考探,已據理持贊同說(見《宗舜法師文集》)。
[100]引書同註96,《海岳名言》:「石刻不可學,但自書使人刻之,已非己書也,故必須真跡觀之,乃得趣。」頁84。
[101]王靜芝《書法漫談》:「我們在石刻間看不到的下筆之法,卻由經生書中,可以看到。」臺灣書店,民國89年10月初版,頁215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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